高寿接过墨绿色的塑料碗,掌心感触到章鱼烧的温度,嗅到了美味的香气。
她是在哭吗?高寿才发觉。
她叫出了全名,高寿确信是在叫自己。但她是谁啊,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。
“你现在好吗?”
高寿点点头。
“唔唔,我没事。”
“一定可以的。”
啊!
“那就好。”
“要吃章鱼烧吗?”
她展露出成熟的笑容,一直注视着低着头的高寿。
“不能弄丢,但也不可以打开哦。”
“这个。”
“答对了!”
“唔,应该是的……”
“那画好的漫画都放在哪里?”
再点点头。
“唔。”
“其实今天姐姐来找高寿,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。”
高寿惊呆了。阿姨有些用力,但自己没有反抗,反而心跳不止。
“你有没有一个放重要物品的地方啊?”
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站在那里。
“……好怀念啊。”
“……阿姨你怎么了?”
“你想起来啦!”
“南山高寿君。”
说完,她把盒子放进一个纸袋里,让高寿拿好。
他感觉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,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足球队服,就说:
“嗯?”
透过墨镜的缝隙,高寿看到了阿姨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。他小小的心激动不已。
自己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?高寿想着,又看看纸袋。
“——啊,好烫,但真的很好吃。”
“这是什么?”
“原来你在踢足球啊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好怀念啊。”
“……不要。”
秋高气爽,温度适宜。高寿走进超市旁边的一条小路。这里本来有很多商店,都因为地方建设陆续关门,如今显得很冷清。
“阿姨,你是做什么的啊?”
“踢得好吗?”
两人靠在小店旁的墙壁上,吃着章鱼烧。
女人也轻回一礼,她掀开装章鱼烧的碗盖。酱油、柴鱼片和海苔混合在一起的香气飘散出来。
“给你。”
有人在身后叫自己,高寿回头一看。
“来,我们拉钩钩。”
“唔,是一家高寿君不知道的电视台。”
高寿点点头。
“不用谢。”
“我刚刚踢完足球回来。”
“那你喜欢什么?”
阿姨又叮嘱他道:
阿姨弯下腰,看着高寿的眼睛伸出小拇指。
她话接得很快,高寿抬起头看着她。
“我喜欢画漫画。”
摇摇头。她身上的香水味真好闻。高寿底层的记忆微微颤动。
“……是艺人吗?”
突然她默默地把高寿抱在怀里。
阿姨轻声对高寿说。
她把章鱼烧放在一边,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。
“先保密,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。”
“那个盒子,等下次见面时我们一起打开。”
“你肯定可以的,将来一定能成为创作者。”
右边那家卖章鱼烧的小店在高寿很小的时候就有了,今天摆摊的大婶依然卖力地做着章鱼烧。高寿在心里默默地为她打气,大婶加油啊。
不远处飘来了章鱼烧的香气。
突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阿姨是你吗?”
说完后,高寿突然想起还没为五年前的事道谢呢。
“高寿君才十岁,三十个吃不完吧。”
“高寿君。”
阿姨鬆开手,那一瞬间,高寿感觉心脏抽动了一下。
说完她用小叉子戳起一个章鱼烧放进嘴里。
“哈哈,是不是不好意思啊。”
她说的话,有种高寿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质感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但就是相信她说得没错。
她看到了章鱼烧店的红色布帘。
这个阿姨果然和我认识的大人都不一样啊。
“在电视上能看到你吗?”
“在我出生前吗?”
高寿点点头。
是一个巴掌大的茶色盒子。盒子上面有一个钥匙孔,好像一个设计简单的办公用品。
阿姨又开始碎碎念了。
哦!一听对方是艺人,高寿开始紧张。
我能吃完。高寿这样想着,看阿姨买了二十个分装成两碗。
“很久以前我也来过这里,大概是十年前吧。”
“马马虎虎。”
她被烫得连连跺脚,看上去很滑稽。
女人走到高寿的面前,弯下腰看着他的脸。
高寿点点头。
“嗯……”
“是的。”
十岁的时候,南山高寿每週六都会去足球培训班。
女人走到小店前,卖章鱼烧的大婶似乎被来客的气场给压住了,说完“欢迎光临”就急忙移开了目光。柜檯的玻璃板下压着价格标籤,高寿一直梦想能花五百日元一口气买三十个章鱼烧。只是五百日元有点贵。
“唔。”
他不想去却拗不过逼他去的父母,所以週五最大的心愿就是週六能下雨停课。
“这很重要哦。你可别弄丢了。”
“啊,有了。”
“是什么?”
“下次什么时候见面?”
“……桌子最下层的抽屉里。”
阿姨严肃的表情让高寿觉得不安。
“那你告诉我,我去看。”
“当漫画家也行,我还想做游戏。”
“章鱼烧就是这样的美食。”
“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。”
“你想想,五年前的地震。”
好烫,但很好吃,怀念的味道。
还是小学生的高寿一边感叹着“不景气啊”,一边朝十字路口走去。
“那就把这个放在那里吧,绝对不要弄丢哦。”
高寿非常紧张,对方是大人,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阿姨,虽然她戴着墨镜,但从脸型也看得出来,和他平时接触过的那些大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“谢谢阿姨那时候救了我。”
看不出具体几岁,但年纪应该不大。女人的髮型和打扮看得出都是花了大价钱的高档货,在这个寂寥的小街市中行走会让人感觉突兀。高寿觉得她就像是从电视里跑出来似的。
“很久以后吧。”
“好烫,好烫呀。”
她感慨道。
“你记得我吗?”
只可惜求雨这种事总是不太灵验。今天他也好不容易熬到下课,正拖着疲惫的身子,回父母经营的自行车店。週日和父母在店里吃饭是他们一家的习惯。拿着领来的五百日元硬币,去附近的寿司屋买散寿司也是他这一天唯一的乐趣。
女人对高寿说。
“有一个人这样告诉我的,像章鱼烧这样的美食,并不用做得高端大气上档次,零食店里卖的十元一个的章鱼烧最好吃。”
“那将来想当漫画家吗?”
“南山君不喜欢足球吗?”
高寿想想,然后摇摇头。
“你觉得呢?”
“这样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