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。”欧拉夫伯爵咆哮着说,“你从哪里拿到这本书的?”
“婚姻是指『和婚礼有关的事情』。”克劳斯说。
“我整晚熬夜看书,”当姐姐睁开眼睛时,克劳斯喘着气说,“我知道欧拉夫伯爵在打什么主意了。你、斯特劳斯法官和其他人都认为那只是一齣戏,但是他打算真的娶你,因为一旦他成为你的丈夫之后,就能控制我们父母的钱,然后把我们处理掉。”
“此地婚姻合法的必要条件,”克劳斯拿起那本他从中获得关键信息的《婚姻法》给姐姐看,一边解释说,“是你说『我愿意』并亲手在文件上签名,以及一名法官在场,比如说斯特劳斯法官!”
克劳斯不理会他的侮辱,打开书之后翻到有小纸条做记号的地方。“此地的婚姻法律非常简单,”克劳斯大声念出来,“合法婚姻的必要条件如下:有法官在场,新娘和新郎说出『我愿意』,以及新娘亲手在文件上签名。”克劳斯把书放下来,用手指着欧拉夫伯爵,“如果我姐姐说『我愿意』,并且在文件上签名,而斯特劳斯法官也在房间里,那么她在法律上就算是正式结婚了。你要演的这齣戏不应该叫做《美妙的婚礼》,而应该叫做《恶毒的婚礼》。你不是假装要娶她,而是真的要娶她。这齣戏不是假的,它是真正的法律约束。”
克劳斯翻到《婚姻法》的另一段。“合法的丈夫,”他大声地念,“有权控制他合法妻子所拥有的任何财产。”克劳斯洋洋得意地盯着欧拉夫伯爵,“你娶我姐姐是为了控制波特莱尔家的财产,或者至少这是你打的如意算盘。但如果我把这些拿给波先生看,这齣戏就不会上演,而你会被关进监牢里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真的娶你姐姐,”欧拉夫伯爵问,“她确实是很漂亮,但像我这样的男人可以找到一大票漂亮的女人。”
“他要怎样真的娶我?”奥薇特问,“那只是一场戏。”
“好吧,我会上楼去告诉我的姐妹。”说完,他转身回到卧室。奥薇特仍在床上打盹,桑妮也还藏在窗帘底下。克劳斯先叫醒奥薇特。
“我们可以把这个拿给波先生看,”克劳斯指着书说,“他一定会相信我们,欧拉夫伯爵没打什么好主意。快,我叫醒桑妮时,你先穿衣服。我们可以在银行开门前赶到那里。”
“哦,天啊,”奥薇特哭了出来,“我们该怎么办?”
没多久,他就听到欧拉夫踏着沉重的步伐,从高塔楼梯走下来。欧拉夫伯爵走进厨房,看见克劳斯坐在桌边嘻嘻装笑,意思是说“笑得有点不怀好意,有点假”。
奥薇特点点头,平常早上动作都很慢的她,这时赶紧下床,走到纸箱子那里找合适的衣服穿。克劳斯则朝着那堆窗帘走过去,想要叫醒他的妹妹。
克劳斯站在窗边,就着溜进室内的月光,瞇着眼睛看他偷带出来的书。他偶尔看一眼他的姐妹。奥薇特在凹凸不平的床上辗转反侧,意思是说“翻来覆去睡不好”,而桑妮则钻进窗帘堆里,看起来就像是一小团衣服。克劳斯没有告诉他的姐妹这本书的事情,因为他不想让她们有错误的期待。他不确定这本书能不能帮助他们走出困境。
欧拉夫伯爵的眼睛变得很亮,但他还是对着克劳斯假假地笑着。这有点出乎克劳斯的意料,他原本认为,一旦他说出自己发现的事情,这个可怕的人就会变得非常生气,甚至对他暴力相向。毕竟,他曾因为要烤牛肉却只得到意大利麵而勃然大怒,如今阴谋被揭穿应该会更生气才对。但是欧拉夫伯爵只是平静地坐着,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天气一样。
克劳斯整晚熬夜看书,他老是喜欢这样子。先前父母亲还活着的时候,克劳斯总是带着手电筒上床,然后躲在被单下看书,一直看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才睡着。有些早晨,父亲到克劳斯的房间叫他起床时,发现他在睡梦中,一只手抓着手电筒,另一只手则拿着书。但是在今天晚上,情况当??然是大不相同。
欧拉夫伯爵爆出刺耳沙哑的笑声。他说:“你姐姐还不到结婚的年龄。”
“从斯特劳斯法官的图书室。”克劳斯说,“不过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已经知道你的阴谋了。”
“十八岁以下的女孩子,”克劳斯把书翻到另一段,说,“得到法定监护人的允许就可以结婚。欧拉夫伯爵就是我们的法定监护人。”
“桑妮,”克劳斯把手放在他认为是他妹妹的头所在的地方,亲切地喊着,“桑妮。”
“如果她得到法定监护人,也就是代理父母的允许,就可以结婚。”克劳斯说,“这我也读到了,你骗不了我。”
“她会在哪里呢?”奥薇特担心地问,“她不像是会逃跑啊。”
等到外面的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时,克劳斯已经找到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。他的希望随着太阳慢慢上升。最后,当几只小鸟开始唱歌时,克劳斯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,悄悄地、慢慢地推开房门,留意不要吵醒睡不好的奥薇特和桑妮;桑妮这时还躲在窗帘堆底下。他来到厨房,坐下来等欧拉夫伯爵。
“嗨,孤儿,”他说,“你起得真早啊。”
克劳斯怔怔地看着欧拉夫伯爵。欧拉夫伯爵这时还在微笑,好像自己刚刚讲了一个很棒的笑话一样。为什么他没有因为生气而威胁克劳斯?没有沮丧地拉扯自己的头髮?或是匆忙收拾行李然后逃跑?现在的情况是克劳斯之前从没想到过的。
这时欧拉夫伯爵已经拿出一瓶酒,準备帮自己倒一杯当作早餐,但是当他看到这本书时,他停住了,坐了下来。
“但是我还不到结婚的年龄啊,”奥薇特说,“我才十四岁。”
“我猜你已经发现了我的计划。”欧拉夫淡淡地说,“我想你是对的:我会进监狱,而你们会得到自由。现在,你何不上楼进房间去叫醒你的姐妹?我相信他们一定想知道你拆穿我邪恶计划的伟大胜利。”
“她究竟在哪里呢?”两个孩子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,他们赶紧转身。欧拉夫伯爵正站在门口,看着奥薇特和克劳斯找遍房间的每个角落。他的眼睛比以前更亮了,脸上仍挂着微笑,好像刚刚讲了个笑话一样。
没有回应。克劳斯又叫了一次“桑妮”,并把最上面的一层窗帘拉开,好叫醒波特莱尔家最小的孩子。“桑妮。”他刚说出口,就突然停住了,因为窗帘底下除了另一个窗帘之外,就没有其他东西了。他掀开所有的窗帘,但就是找不到他的妹妹。“桑妮!”他一边大叫,一边在房间内寻找。奥薇特丢下手里拿的衣服,也跟着他一起找。他们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,床底下,甚至纸箱里,但就是不见桑妮的踪影。
这本书很厚,也很难读。夜愈来愈深了,克劳斯愈来愈累,眼皮也愈来愈重。他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同一个句子。他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同一个句子。他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同一个句子。然后他想到欧拉夫伯爵那位手下的钩子在图书室里闪闪发亮的样子,接着想像那两只钩子将他的肉撕成碎片,这时他会马上惊醒,继续看下去。他找到一小张纸,将它撕成小长条,用来标示书中重要的地方。
“是吗?”欧拉夫伯爵说,那一条眉毛抬了起来,“我的阴谋是什么,小驴子?”
克劳斯的心脏跳得飞快,但他的外表格外平静,好像穿了一层看不见的盔甲一样。“我整晚都没睡,”他说,“在看这本书。”他把书拿出来放在桌子上,好让欧拉夫看见。“书名叫做《婚姻法》,”克劳斯说,“我看完之后学到了好多有趣的事情。”
这本书很厚,也很难读。夜愈来愈深了,克劳斯愈来愈累,眼皮也愈来愈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