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,使用了足够多的丑衣服之后,奥薇特做出了一条长度大约十米的绳索。她将绳索的一端绑在铁蜘蛛上,又看看自己的杰作。她做出来的东西叫做爪钩,可以用来攀爬建筑物的外墙,不过一般是为了邪恶的目的。奥薇特希望能利用金属那端钩住塔顶的什么东西,然后靠着绳索爬上去,将桑妮的笼子放下来,最后自己再爬下来。当然,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,因为它很危险,而且爪钩是她自己做的,不是从店里买来的。不过,由于没有适当的发明实验室,时间又不多,奥薇特所能想到的就只有爪钩。她不想让克劳斯有错误的期待,所以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。她也没有叫醒他,自己将爪钩收起来,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。
哐啷!哐啷!爪钩在弹回地上时撞了高塔两次。奥薇特再次等待,听听是否有脚步声,结果只听到自己惊惧的心跳。于是她决定再试一次。
奥薇特拥有很多有用的技能,其中一项就是知道很多不同的结。她现在打的这个结叫做“魔鬼的舌头”。
在这个时候,如果我是奥薇特,恐怕早就放弃了,可当她正要转身回屋内时,想到塔上的桑妮会有多害怕,便顾不得肩上的疼痛,再次用右手丢出爪钩。
哐啷!铁钩击中高塔,发出巨大的响声,但没有钩住任何东西,又掉回到地上。奥薇特的心脏怦怦跳着。她直挺挺地站着,担心欧拉夫伯爵或他的同党会跑过来查看。所幸等了几分钟,并没有人来,所以奥薇特又拿起爪钩,像套索一样在头上甩动,再试一次。
夜幕降临时,奥薇特把桑妮以前拿来当床的窗帘收集起来,带到高塔的楼梯口前。欧拉夫伯爵某个身形巨大的手下正在那里站岗,就是看起来不男不女的那位。奥薇特问是不是可以把毯子拿给妹妹,好让她在晚上可以舒服些,可大块头只用空洞的白眼珠看着她,摇摇头,然后一言不发地用手势叫她走开。
她用脚抵住高塔的石墙,手拉住绳索,开始闭着眼睛往上爬。她不敢往下看,只是一路往上爬,心中所想的是她对父母的承诺,以及一旦欧拉夫伯爵的邪恶计划得逞会有多可怕。她爬得愈高,晚风便吹得愈强,好几次她必须停下来,因为绳索在风中实在摇晃得太厉害。奥薇特知道衣服做的绳索随时可能会断裂,爪钩会滑落,那么她就会活活摔死。幸好她的发明技巧“熟练”,也就是说“技术很好”,所以事情都按照原定计划发展。突然间,奥薇特发现自己摸到的不是绳索,而是金属。她睁开眼睛,看到了她的妹妹桑妮,而桑妮正惊恐地看着她,想透过嘴上的胶带说些什么。这时奥薇特已爬到塔顶,也就是桑妮被绑在上面的那扇窗户。
当然,奥薇特知道桑妮一定吓坏了,光靠一些布并不能安抚她,但是她希望自己能上去个几分钟,握着她的手告诉她,事情很快就会过去。同时,她想要去“勘查地形”。所谓的“勘查地形”常见于犯罪行为,意思是指为了实行某项计划,而去观察某个地方。举例来说,如果你是一名银行劫匪(当然,我并不希望你是),你可能会在计划抢劫的前几天来到银行。你或许会做些伪装,在银行里四处看看,观察警卫、监视器和其他障碍,好计划如何在抢劫行动中不会被捕或是丧命。
奥薇特手边只有几样东西可以利用,不过她并不想在房子里四处寻找,以免惹得欧拉夫伯爵和他的同党起疑心。还好她手边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她製作解救设备。窗户上面有用来挂窗帘的坚固的金属桿,奥薇特把它拿下来。她利用欧拉夫伯爵放在角落里的其中一块石头,将窗帘桿弄成两段,再把每段弯成好几个锐利的角,弯的时候还不小心在手上割了几道。然后,奥薇特把眼睛的油画拿下来。在油画的背后,就像很多油画一样,有一小段用来挂画的铁丝。她取下铁丝,把两段金属桿绑在一起。现在,奥薇特做了一个像是大型金属蜘蛛的东西。
一走到户外,奥薇特就发现她的计划比想像中还要困难。晚上很安静,也就是说,她根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。微风徐徐吹来,当她想像着自己吊在由丑衣服做成的绳索上随风摆动时,几乎想要放弃。而且晚上很暗,什么都看不到,她不知道要将爪钩往哪里丢,才能让金属爪钩钩住东西。但是,穿着睡袍站在那里发抖的奥薇特知道,她必须试试。于是她用右手,尽量用力将爪钩往上丢,等着看它能否抓住东西。
当天晚上,波特莱尔家的孤儿克劳斯,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而奥薇特——波特莱尔家的另一个孤儿,则是整晚没睡,在月光下想事情。隔天一整天,姐弟二人就在屋子里走动,做着指定的杂事,彼此很少交谈。克劳斯太累、太沮丧了,所以不想讲话,奥薇特却是脑子里装满想法,太忙于思考而无法讲话。
哐——之前听到的“哐啷”声这次到一半就停止了,奥薇特在昏暗的月光下并没有看到钩子掉下来。她紧张地猛拉一下绳索,没拉动。爪钩终于发挥作用了。
然后,她走到纸箱前面,拿出几件最丑的衣服。这些衣服是波太太买的,不管波特莱尔家的孤儿们再怎么绝望也不会穿。她迅速而安静地将这些衣服撕成细长的布条,再把这些布条绑在一起。奥薇特拥有很多有用的技能,其中一项就是知道很多不同的结。她现在打的这个结叫做“魔鬼的舌头”。十五世纪时,一群芬兰的女海盗发明了这种结,因其缠绕方式既複杂又怪异,所以得名。“魔鬼的舌头”是非常有用的结,当奥薇特把这些布条头尾相连绑在一起时,它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绳索。当她忙着打结时,想起了父母在克劳斯出生时曾对她说过的话,后来父母把桑妮从医院带回家时,又对她说了一遍。“你现在是波特莱尔家最大的孩子了,”他们既和蔼又坚定地说,“身为长女,照顾年龄较小的弟弟妹妹是你永远的责任。答应我们,你会永远看着他们,不让他们碰上任何麻烦。”奥薇特想起了她的诺言,然后想到克劳斯脸上的淤青看起来仍然很痛,桑妮也还在塔顶上像旗帜一样飘蕩着,于是她不知不觉加快了动作。当然,这些不幸都是因为欧拉夫伯爵,但奥薇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信守对父母的承诺,她发誓要补救这一切。
波特莱尔家中年龄最大的这个孤儿,正準备抓住她妹妹的笼子并把它放下来,却因为看到了某样东西而停下动作。奥薇特看见在她试了好几次之后,像蜘蛛一样的爪钩终于钩住了塔上的某样东西。奥薇特一边爬一边就在猜,可能钩到了石墙的凹槽或是窗户,要不然就是塔内房间的某样家具。事实上,都不是。奥薇特的爪钩钩住了另一只钩子。那是钩子手男人的一只钩子。而奥薇特看见,他的另一只钩子伸向她,在月光下闪闪发亮。
哐啷!爪钩击中高塔,又掉了下来,重重地敲在奥薇特的肩膀上。其中一只钩子撕裂了她的睡袍,割伤了她的皮肤。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哭喊出来,她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。奥薇特清楚地感觉到,爪钩敲到的地方流出了鲜血。她的手臂因为剧痛而抽动着。
当然,奥薇特是个守法的公民,并不打算去抢银行。她是在计划如何解救桑妮,因此希望能看一眼关着妹妹的高塔房间,这样她制订计划时会更容易。然而,看起来此刻她并没有办法勘查地形。当奥薇特坐在窗边的地板上,尽可能安静地动着脑筋时,这点让她大为紧张。